6月13日,人民日报海外版刊发了文旅学院学术院长吴重生教授撰写的文章《寻语山下香樟红》。现将全文转载如下:
寻语山下香樟红
吴重生
大学校园如果坐落在山上,那一定是风景佳地,如珞珈山上的武汉大学、桂子山上的华中师范大学等,而位于杭州市西湖区小和山高教园区的浙江外国语学院,不但前后左右都是山,校园里居然也有一座山——寻语山。
寻语山是小和山山脉的一部分,是校中之山。有山门、闻乎亭、天朗阁等10余处景观和可供步行的游步道,设有主入口和其他三个次入口。登上山顶,可远眺杭州城西部。
一天,我独步登寻语山。出和香园教工餐厅,向西而行。涵养楼对面山脚下有一木亭,三亭勾连,形制颇类魏晋,匾额上书“闻乎亭”三字,笔力遒劲。左转前行三百步,见一石径自山上蜿蜒而下,一白石牌坊巍然矗立,躬身攀上二十余级石阶,至牌坊下。坊上“寻语山”三字飘逸潇洒。穿过牌坊,见左上方山坡上有一赭色六角亭,虽小,却有居高临下之势。近前看时,匾上“天朗阁”三字将我的思绪引向兰亭雅集。循路牌指示,向右而行。石径蜿蜒升高,现一平台,旁设六张石椅。闻乎亭的条凳,天朗阁的木椅,沿途的石桌石凳,让人感叹设计者的巧思。左行右拐,终至山顶。走到北侧开阔处,耳畔时有歌声书声传来,俯瞰山脚,见学子往来如梭。学校保卫部的朱老师说,香樟树是杭州的市树,她隔三岔五会独上寻语山作“巡山使者”,看到林间落叶和山野杂花,她会折回办公室做成书签或插花作品。
暮春的一个清晨,我站在望院楼前的石阶上。晨雾还裹着昨夜残梦,香樟树的轮廓在乳色氤氲中若隐若现。忽然有绛红碎片擦过耳际,伸手接住时,掌纹已洇染了朱砂色——这是香樟老叶在替春天写告别信。我不禁思忖,短暂和永恒、此岸和彼岸之间,是否藏着香樟红叶的哲思?
香樟树的落叶与别的树不同,大多数树都在秋天落叶,而香樟树选择在暮春落叶,在我看来,这是一种主动的选择。相比于秋风扫落叶的悲凉、无奈,香樟树的落叶是完整的、庄严的,甚至是华美的。它落叶的速度极慢,像是遵循周礼赋予它的一种仪式。它的换装甚至可以用“偷偷地、悄悄地”来形容。深密的绿中夹杂着红,那“红”仿佛是被“绿”礼送出境的,虽然也是惜别枝头,但绝不留恋,因为它知道,新陈代谢乃是自然法则。
每天中午,我都会和同事一起从望院出发,经弘文馆的大门口去教工食堂用餐,一路上,我的目光都会有意无意地停留在香樟树的树冠上,感叹它的枝叶之繁、造型之美。三月香樟树开花时那沁人心脾的花香,闻之令人神清气爽。进入四月,途经此地的我,会俯身捡起香樟树的落叶——那殷红的、完整的叶片,放在掌心,好像托举着整座寻语山。
弘文馆前靠近望院一侧,有一排高大的香樟树,起首一株,从地面两米处开始分枝,绝少斧斫之痕。枝粗壮而繁茂,树冠硕大。清晨的香樟树在乳色纱帐中舒展骨骼。枝丫间褪去墨绿的老叶,正将叶绿素淬炼成朱砂色的笺纸,在风中写就一封封无字的告别书。山风掠过1314米长的步道,将天朗阁的铜铃摇成编钟。我忽然想起寻语山山门造型,悟道,原来这座不高也不大的“校中之山”,竟藏着天目山余脉的筋骨,藏着十七种语言碰撞的星火,藏着十万片香樟叶写就的抒情诗!
我在静思湖畔拾得一枚半青半红的叶。叶肉已褪成透明蝉翼,叶脉却愈发清晰如篆,恍若篆文书写的“明德弘毅、博雅通达”校训,这多像我们的生命——在知识的窑火里淬炼,将青涩烧成绛色,将懵懂炼成通透。
为什么取名“寻语山”?没人告诉我答案。但我知道,万物都有属于自己的语言,鸟语也好,花语也罢,都会拥有自己的知音。
“寻”而“知”之,不亦君子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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